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丹麥文翻譯翻譯社

呂健忠©2008翻譯社 2010

語內翻譯一例

呂健忠

翻譯是從「對譯出語的理解」到「以譯入語表達」的進程，這個進程不只是存在於分歧的語文之間翻譯換句話說，翻譯其實不限於語際，語內翻譯也是常見的翻譯形態。無妨舉個例子說明。

杜甫的〈望嶽〉是我頂喜好的一首詩。原文如下：

岱宗夫若何？齊魯青未了；造化鍾神秀，陰陽割昏曉。 

盪胸生層雲，決眥入歸鳥；會當凌絕頂，一覽眾山小。

這首詩以具體事例，寫出「萬物靜觀皆自得」這個遍及的真谛翻譯我之所以喜好，首要是因為詩中既有壯闊開展的氣焰，又有凝思專注的韻味，彼此融合而出現「與山岳對話卻相忘無言」的意境。 

矢志翻譯以來，我積習成性，逐步構成一個職業癖，凡事總從翻譯的角度進行觀察。面臨杜甫這首詩，也不破例翻譯前面說到〈望嶽〉詩中氣焰、韻味與意境若何又如何，翻譯以後會是什麼樣的面貌呢？ 

我們需要翻譯是因為浏覽有障礙。如果沒有閱讀的障礙，固然要從原體裁會神韻意境，箇中道理猶如要深入熟悉一小我，固然不克不及以照片取代本人。可是，且不談跨文化翻譯如中文與英文之間的文字轉換，即使在華夏文化圈以內，時空隔膜也使得翻譯難有用武之地。我很好奇：如何使現代的白話文讀者夠理解乃至體味杜甫的〈望嶽〉？

我在網路上看到文思格的白話譯文如下：

泰山啊，翻到底有多麼美好？蔥翠挺立齊魯境內都能看到。 

造物主把神奇秀美聚你一身，峻嶺南北判然分出一昏一曉。 

雲氣層層翻滾氣量氣度隨之激盪，眼角都快裂開為看歸巢小鳥翻譯 

哪一天我定要登上你的絕頂，一覽群山盡呈眼底盡顯低小！ 

（<http://news.epochtimes.com/b5/4/8/21/n634539.htm>） 

我還在網路上看到另外一個沒有簽名的白話譯文： 

泰山啊，你究竟有多麼雄偉壯麗？ 

你既挺立蔥翠，又橫跨齊魯兩地。 

造物者給翻，集中了绮麗和奇異， 

你高大的山嶽，把南北分成晨夕。 

望層層雲氣升騰，令人胸懷蕩滌， 

看歸鳥迴旋入山，令人眼眶欲碎。 

有朝一日，我總要登上你的絕頂， 

把周圍矮小的群山們，一覽無遺！ 

（<http://www.ckjh.tcc.edu.tw/300/001.htm>）

以上兩位譯者都以詩譯詩，維持每行字數相等而尾韻不異翻譯詩的情勢是保持了，譯者也勉力要反應原詩的氣焰。可是，過度感嘆的語氣使得韻味打了扣頭，有如激昂大方鼓動感動不成反而淪為搖旗吶喊翻譯並且，為了姑息字數和韻腳，斧鑿痕跡處處可見，意境是以變陋劣了。 

就翻譯論翻譯，韻味打折和意境流失都長短戰之罪，所以說「翻譯即背叛」，起筆翻譯就開始倒戈原文了，譯詩尤其如此。譯詩是明知不行為而為之舉，選擇一個詮釋觀點或一種翻譯策略，也就意味著捨棄其他可能的選擇，這些都是文字琢磨的工夫，偏偏詩的韻味和意境就在於脫節文字的窠臼翻譯 

在距離第一次浏覽杜甫這首詩將滿 23年後的今天，在以翻譯為志業已超過十年的今天，我自知以白話翻譯杜甫的這首詩未必勝過前引的兩位譯者。可我還是但願透過現代白話文呈現杜甫的〈望嶽〉，這是我的職業癖，也是我對翻譯發生樂趣的初始動機，希望能與人分享浏覽的喜樂。日前校對將在九月出版的新書，奧維德創作的希臘羅馬神話寶庫《變形記》〔按此書已於2008年由書倫出版〕，我在〈中文版序〉提到當初矢志翻譯的初衷是「自知寫不出一流的作品，總可以起勁翻譯出一流的作品」，現在竟連翻譯也怯筆翻譯心有不甘，無妨退而求其次，改寫（paraphrase）以下：

瞻仰泰山要從何說起？一片青蔥由北到南逾越齊魯兩國的邊境；當初造化情有獨鍾，賜赉轉變莫測而苞含萬有的神彩與绮麗，挺拔的山嶽出現光亮與陰暗兩個面向，把氣象分割為曉日和傍晚兩個世界。雲層從山而出，無涯無界滔滔翻，襟懷胸襟激盪起共識，凝思觀山之際，乍見飛鳥望山投宿，縱目追蹤，用力過甚竟然闔不起眼，彷彿眼眶就要裂開；總有一天要攀緣山頂，看眾山在面前縮小。

讀杜甫原詩，我想像一個孤傲的身影面山而立，望嶽靜思，卻在心靈的劇院與山對話，意猶未盡卻已相忘無言，就在無聲勝有聲之際，朝山嶽急馳而去的飛鳥突然映入眼簾，不由鼓起有為者當如斯的情懷翻譯這樣的體悟，首要是受到《金聖嘆選批杜詩》概念的影響；即使只是改寫，我照樣套用了不少金批措詞。他是這麼說的：「鐘神秀者，神言轉變意外，秀言苞含萬有。〔……〕望岳則見岳之生雲，層層浮出來，望者胸為之盪翻譯望之既久，則見歸鳥，目力眼光過用，欲閉合不得，若眥為裂者然〔……〕。入字若何解？日暮而歸鳥入望，其飛必疾，望者正凝思不動，與岳相忘，但見有物一向而去，若箭之離弦者然；又鳥望山投宿，若箭之上垛者然，此總形容望之出神處，說決眥字入字確極。」乃至我加在原詩的標點符號，也是根據金批「此詩每二句作一解讀」翻譯 

寫出小我對於譯筆怯步的體認有公諸於世，一來警戒自己譯事難為路多險，前景不可測，古文今譯尚且如斯，更況且跨文化的翻譯，箇中滋味我體味甚深，卻偶有滿意失色的環境；二來與所有快樂喜愛翻譯之士共勉，地球村的知識份子不成能迴避翻譯之光的輻射，瞭解翻譯的窘境有助於下降輻射的劑量，輕易逾越譯文的障礙。